第289章 三路凯旋(九)南幸与重振运河
第289章 三路凯旋(九)南幸与重振运河 (第2/2页)可能当皇帝的都对“巨族”有天然警惕性,朱翊钧果然谨慎起来,问道:“此言何意?”
高务实轻笑一声,道:“无他,根据各地贤士良绅出资比例,将说服当地运河沿线城镇商铺民居拆迁安置的活交给他们来办。”
朱翊钧大为诧异,发愣道:“不可能吧,你让他们出了钱不说,还要去做这种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的事,他们能答应?”
“当然能答应,太愿意答应了。”高务实叹息着摇了摇头,道:“皇上,您还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厉害。臣这么说吧,只要把‘拆迁安置’的活儿交给他们,而朝廷提前声明不会过问,那么他们就一定答应——因为这里头他们大大的有赚!”
“啊?”朱翊钧到底没去过民间,高务实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没反应过来,问道:“这是为何?朕是说,这‘拆迁安置’一个不好就要得罪人,能有什么赚头?”
“假若臣是当地沿河一民,家有沿河商铺一间,宽两丈,进深三丈,楼高两层。现如今朝廷要拆迁拓河,而安置之权由当地巨富……就说是皇上您吧,由您来掌握。
那么,臣拆迁之后是原地退后至拓宽后的河道边上,按照原先的宽窄、进深、楼高重新修建一处商铺,亦或者由两丈宽的店面缩减到一丈、三丈进深缩减到两丈、两层楼降低为一层平房……这不是都要看您的脸色?
反之,倘若臣与您有旧,亦或臣进献一些礼物,让您同意臣这店铺宽由两丈扩宽到三丈,进深由三丈拓深至五丈,楼高由两层增高至三层……那臣是不是就因祸得福了?”
高务实说到此处把手一摊,问道:“您看,您作为当地‘贤士良绅’,一旦得到了这安置之权,是不是一本万利?既然如此,您先期投入大一些,捐些税款给朝廷,是不是既得了名,又得了利?”
朱翊钧倒抽一口凉气,带着些许惊恐地看着高务实,道:“日新,你……你这手段委实惊人。简直是,是从上到下全被你算计了啊!”
高务实摇头道:“皇上,施政一事,只问成效,莫问手段。”
朱翊钧点了点头,但又马上摇了摇头,问道:“可是这样一来,终究一定会有人吃亏,既然这些‘贤士良绅’吃不了亏,那沿途百姓岂非必定吃亏?譬如你说的这种情况,‘你’这个商铺主人为了买通‘我’这位当地‘贤良’,就免不得要多花许多银子,那你岂不是反而成了拓河工程中的倒霉蛋?”
高务实欣慰地道:“皇上能看到这一点,臣万分欣喜。不过皇上,若臣真能拿出这些银子来买通您这位‘当地贤良’,其实也说明两件事。”
“哪两件事?”朱翊钧问道。
“其一,臣拿得出这笔银子;其二,臣预计将来能赚回这笔进献。”高务实笑道:“您想,若是臣拿不出这笔银子,这买卖岂非根本不会发生?若臣预计投入太多,这笔钱将来都赚不回来,那臣也就不会愿意去进献。”
“哦……倒也是这个道理。”朱翊钧点了点头,但仍然觉得有些不对,认真想了想,忽的恍然大悟,瞪大眼睛问道:“可若是我这贤良打击异己,将你这不予我进献的‘刁民’莫名其妙剔除出去,根本不允许你沿河再建商铺,那岂不是坏了?又或者,将你可建之铺大小减半,岂非也是祸患?”
“皇上所虑极是,因此这里头还需要打个补丁。”高务实微笑着道:“沿途改建者,新房新铺不得小于原样。”
朱翊钧这下终于放心下来了,想了好半天也没什么能再补充或者挑剔的,最后只想到一件事:“这拆迁重建必然需要银子,似这般沿途数千里,即便只算城镇,加起来也很多了,一百六十万两真能办成?”
高务实诧异道:“拓河才是朝廷拿这一百六十万两去花的银子,拆迁重建的银子我们户部可不管。”
朱翊钧大吃一惊,道:“那沿途拆迁重建都是当地百姓自己花钱?这……这,你就不怕激出民变?你想啊,你又不准他们的店铺房屋比原先的小,又要他们自己花钱,那万一他们根本拿不出这笔重建的钱来,岂不是要被你逼死了?”
高务实大摇其头,道:“皇上,您是不是忘了明联储?”
朱翊钧果然一愣,迟疑道:“这和明联储有什么干系?”
高务实叹了口气,简单解释道:“若是商铺,明联储可以给他们提供低息贷款,让他们有钱重建,等他们新铺开始盈利,也就有钱慢慢还了;若是民居,明联储甚至可以给他们提供无息贷款,让他们先把房子建起来,今后慢慢还就是,反正又不计利息。”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法子。”朱翊钧想了想,又道:“不对不对,你要说商铺这样操作也还罢了,毕竟运河拓宽之后,贸易更加发达,他们迟早能把这笔钱赚回来。
可是民居不同啊。他们原本住得好好的,现在必须拆了重建,可他们只是住在那儿,又不能以此谋利,这不相当于白亏了宅子重建的钱么?”
高务实道:“皇上,据臣了解,运河沿线的房屋几乎都有商业属性……呃,臣是说,都是可以用来赚钱的。作为商铺自然是第一选择,但也有人将自己的房屋作为旅馆客舍租与他人,譬如南来北往的商贾、旅客。
实际上,运河城镇沿岸极少有单纯自住的宅邸,倘若真有,大抵都是当地富户,就喜欢运河边上的繁华风景,所以才置业于此。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也不缺这三瓜两枣。”
朱翊钧这下明白高务实的意思了:运河的城镇沿线房屋主人,要么是在当地做生意的,要么是参与运河贸易的,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商人。极少数不做生意的,那都是本来就有钱的主儿,也不差这点拆迁后重新建房的银子,所以……整体来说高务实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割他们这一刀。
而这一刀,通过“当地贤良”和明联储贷款两轮筛选,实际上就自然调整了轻重。对于可以依靠运河赚钱的人而言,这一刀割得略重;对于自家有钱且不靠运河赚钱的人而言,这一刀虽然割了,但割得略轻。
朱翊钧总觉得高务实这样安排是故意的,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甚至有点脑仁儿疼。他有点生烦,干脆直接问高务实为何要如此。
高务实这次回答很直接:“调节贫富。真正的穷人,是不可能在商业繁华的城镇运河沿岸拥有地产宅邸的,而朝廷要做的就是让赚得多的便多花钱;赚得少的便少花钱。
而朝廷拿到这笔钱,治了水患、修了水利,受益的则不止沿河这一小股人,而是众多府县的所有百姓。皇上,这就是臣当初所言,‘税者,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
朱翊钧这下再不多言,点头道:“既然你已经考虑万全,那就去办吧。至于当前这些奏疏,你只当没看见就是。想来圣旨一发,也就不会再有送进司礼监的这些东西了。”
“皇上英明,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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