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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定风波 第七章 松心契

第一卷 定风波 第七章 松心契 (第2/2页)

那些足轻组头、足轻大将回头望去,发现下达命令的正是前来增援的本多侍大将,于是迅速地予以执行。
  
  道门众人也不知这倭寇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围着郑驿站成一圈,防备着那些围困的足轻们突然发难。
  
  本多幸玄紧握手中长枪,眼神炽热地看着在军阵中大放异彩的郑译——至于那名被打死的足轻大将,相信他会回到天照大神的怀抱。
  
  “若能阵斩如此人物,也算不负忠胜公后代之名”本多幸玄喃喃自语道,眼中的战意几乎凝如实质。
  
  本多幸玄出身于三河国豪族本多氏,其祖上忠胜公曾在凤鳞州战国时期跟随德川家家主征战四方,闯下了赫赫威名。
  
  当年他身披鹿兜甲,手持“蜻蛉切”,突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有敌看见忠胜公,便大呼道:“蜻蛉切者本多平八!”敌军随之溃散。
  
  靠着自身的勇武和蜻蛉切之锐利,阵斩敌将不过轻而易举。
  
  蜻蛉切为忠胜公所用的名枪,被赞誉为凤鳞州三名枪之一,枪身部分长一尺四寸,茎长1尺8寸,中部樋的位置刻有梵文铭文,由三河文殊派的铁匠真正公打造。据说此枪的锋利程度仅仅立着就能把飞行中的蜻蛉斩断,故而得名。
  
  凤鳞州军备中一般的长枪枪柄只有一丈多长,而蜻蛉切的枪柄却长达两丈有余,相传忠胜公晚年由于自身力量不足以挥舞此枪,遂将枪身后的三尺枪柄截去,只用剩下的部分长枪。
  
  本多幸玄对祖上忠胜公有着近乎疯狂的崇拜,所以他今天出阵所穿的甲胄、武具都跟当年的忠胜公一模一样。
  
  所以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像当年的忠胜公一样斩杀一员敌将。
  
  催动胯下雄壮的战马,本多幸玄穿过一层层足轻军阵,来到被围困其中的道门众人面前,双眼紧盯郑译,用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郑译眉头一挑,但还是答道:“凤麟洲道府四品主事道士,郑译。”
  
  本多幸玄点头,翻身下马,不伦不类地行了个道门之礼,开口道:“在下本多幸玄,那古野城侍大将,我想和郑法师定个君子之约。”
  
  郑译紧握双拳,语气难掩讽刺之意:“君子之约?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凤鳞州人的品行吗?”
  
  本多幸玄倒也不恼,正色道:“我可以用我身为武士的荣誉向天照大神起誓,若是有违此约,定让我永无转世之福!”
  
  郑译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本多幸玄,问道:“你想定个什么约定?”
  
  本多幸玄将手中长枪立在身旁,无比认真地说道:“很简单,我和郑主事一对一来场生死相斗。按我们凤鳞州的话讲,这叫‘一骑讨’;按你们中原的话讲,这叫‘斗将’。”
  
  本着炫耀武力和鼓舞士气,武将之间的对决在世界各国都非常流行。在中原古代的大小战争中,也有不少“斗将”的例子,特别众多话本、小说、演义和说书先生的渲染下,武将阵前对决的故事在民间脍炙人口,甚至还会给那些古代武将做出一个武力排名,直到如今也是爱好者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在凤鳞州,“一骑讨”曾经作为一种主要的战争形态流行于平安时代,双方武者先相互骑射对箭,再拔刀近战,获胜一方则率军掩杀。这种战术一直沿用到镰仓时代,直到金帐汗国入侵凤鳞州,凤鳞州军队遭到了金帐军团集群阵战的痛击之后才从根本上改变了战术。
  
  到了战国时代,随着战阵的成熟,长枪、弓箭、骑兵等各兵种各司其职以及火铳的引入,战场上的战局更是进一步增加了变化,“一骑讨”这种复古的战术变得愈加没落。
  
  不过在那时,即便是集团战,凤鳞州武士本着尚武精神,在武士之间依然存在着大量的“一骑讨”:比如尼子家家臣山中幸盛单挑并斩杀了有着“石见之狼”之称的品川将元、箕轮城合战中武田家家臣大熊朝秀与长野家家臣“剑圣”上泉信纲不分胜负等都是典型战例。
  
  本多幸玄不仅是忠胜公的崇拜者,还是一个荣誉感极强的复古派武士,这也是他提出“一骑讨”的原因。
  
  郑译诧异地看着眼前这名武士,他觉得此人多半是患了“失魂症”,如此有利的局面不派重兵耗死他们,竟然还提议和他单独比试一场。
  
  “你在白日做梦。”郑译很肯定地说道。
  
  本多幸玄也不辩解,说着约定的内容:“如果郑法师取胜,那我便下令放你们一行离去,如果我取胜,那我便会斩下你的首级。”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就算郑主事不同意决斗,我觉得你们也没有突围的可能,但如果你胜了我,说不定还有安全离去的机会”
  
  “看看你身后那些小道士吧,他们可是撑不了多久了。”
  
  郑译蹙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众伤员——因为他的错误决定,已经有五名弟兄战死在了足轻军阵当中,有些兄弟的尸身都已经是拼凑不全了——就算这场比试是个骗局,他现在也没有更好地选择了。
  
  “好,我答应你。”
  
  冉鹤归和其他道士无不担忧郑译的身体情况,纷纷围住郑译说道:“主事,不必如此,这个倭寇摆明了就是欺负你刚刚出战许久,气力已有所耗费,你这样肯定是战胜不了他的。”
  
  “是极,要我老聂说,咱们不如继续和他们拼了,就算最后还是得身死于此,好歹也得多宰几个倭寇,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对,主事,我们都不怕死的!”
  
  郑译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语,走到一具尸体旁边,慢慢俯下身子,伸手将这名战死道士的眼睛合上,语气悲戚道:“若不是我的决定,大家也不会被围困至此,这些兄弟更不会战死在这里……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得去试试。”
  
  郑译抬头,看向一众道士,语气坚定道:“我带你们出的道府大门,我也得把你们带回家。”
  
  战友袍泽之情,就是如此。
  
  诗豪有诗道:“旧托松心契,新交竹使符”。
  
  松树苍劲挺拔,四季常青,常用其比喻不畏逆境、战胜困难的坚韧精神,而松木的中心部分也常被用来比喻坚贞高洁的节操。
  
  所以又有了一个专门借松树来用来比喻牢不可破的友谊的词汇。
  
  松心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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