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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人各有命

第163章 人各有命 (第1/2页)

“少府所言~”
  
  “倒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天子启新元三年,夏四月初。
  
  长安西郊,上林苑,猎场外。
  
  策马行走在前往猎场的小道上,听闻自家大哥说起自己和少府岑迈之间的交谈,河间王刘德如是道出一语,旋即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馆陶姑母平日里,便同功侯贵戚素有往来。”
  
  “在某些情况下,说长安的功侯贵戚,皆以馆陶姑母马首是瞻,也是没什么不对的。”
  
  “——粮食的事儿,本就不是什么关乎功侯贵戚命脉的大事,顶天了去,也就是多赚点和少赚点的差别。”
  
  “有父皇在大哥背后撑腰,若是馆陶姑母也能出面,那大哥此番平抑粮价,当也不会有多大阻碍?”
  
  听闻此言,一旁跟着的临江王刘淤、鲁王刘余等一众新封藩王,也是面带赞同的连连点下头。
  
  对于馆陶公主刘嫖这个姑母,哥儿几个的感官基本一致:令人不齿归令人不齿,但手眼通天,那也是真手眼通天。
  
  抛开别的不说,单就是在东宫窦太后那里的分量,便使的整个已知世界,都没人能小觑这位孝文长公主。
  
  ——甚至就连天子启,都得给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三分薄面,以图东、西两宫能和平共处。
  
  在如今汉家的东、西两宫——在汉家的‘两個皇帝’面前都有这么大面子,到了功侯贵戚面前,馆陶主刘嫖的名号,自更是响当当的分量。
  
  再加上刘嫖平日里,也没少帮朝野内外的功侯贵戚、朝臣百官寻门路平事儿,就更使得这位不在编的办事处主任,在如今汉家的贵族群体当中,地位颇有些超然于物外的意味。
  
  说回此番,刘荣以平抑关中粮价,来作为自己获封为储之后的第一考,却遇到了相当大的阻碍;
  
  找刘嫖,行不行?
  
  行。
  
  只要找上刘嫖,让这位姑母点头帮自己,那刘荣此番平抑粮价的事儿,便不再需要面对大半个贵族阶级,所组成的既得利益集团;
  
  而是只需要对付那些个商贾贱户,外加极个别不信邪的、可以忽略不计的蠢货。
  
  众所周知:汉家的商贾不如狗;
  
  如果连几个商人都收拾不好、整治不妥当,那刘荣也别想着位即九五、君临天下了——不如直接寻座煤山,挑棵歪脖子树吊死……
  
  只不过,与刘嫖‘收钱必办事’的信誉齐名的,是将这句话反过来说。
  
  ——刘嫖收钱必办事,办事,也必收钱。
  
  具体到刘荣此番,刘嫖要收的,那就不是通俗意义上的‘钱’了。
  
  “大哥应该是在担心馆陶姑母借机发难,再提太子妃那桩子事?”
  
  递过投名状,也接受了和弟弟平分一郡的事实,常山王刘彭祖在刘荣面前,也是没了许多拘谨。
  
  自以为一语中的,却不料刘荣闻言,只笑而不语的侧头望向身侧,正皱眉用力思考的三弟刘淤。
  
  “临江王认为呢?”
  
  含笑发出一问,刘荣便将期待的目光,洒向这位近日里颇有长进的幼弟。
  
  只是终归得了母亲栗姬更多遗传基因,饶是一朝开窍,这位临江王殿下,也还是很难达到刘荣所期望的层次。
  
  “唔……”
  
  “让阿娇做太子妃的事,母亲当年已经拒过一回了。”
  
  “若大哥此番登门,即是有事相求,便不得不摆低姿态……”
  
  面带迟疑的说着,刘淤不由稍一抬眼皮,捉摸不定道:“馆陶姑母,怕是会狮子大开口吧?”
  
  “除了太子妃,恐怕还会让大哥再加点什么。”
  
  “——单只是这样,倒也罢了;”
  
  “咬咬牙忍了就是。”
  
  “就怕馆陶姑母因为当年的事怀恨在心,让阿娇做了太子妃都还不能作罢,还要拿着当年的事儿折辱母亲,更甚是折辱大哥?”
  
  此言一出,众兄弟自是连连点头之余,不忘将惊异的目光,撒向这位脑子向来不大灵光的临江王殿下。
  
  唯独刘荣,先是面带认可的对刘淤含笑一点头,旋即又望向另一侧的二弟:河间王刘德。
  
  “老二教的不错。”
  
  “能想到这一层,老三就了藩,当也不至于被臣下欺了去。”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引得临江王刘淤一阵窃喜,刘荣便自然的正过身,昂头望向远方的田野。
  
  春耕已过,个把月前还光秃秃的田野,已经被一层细小的粟苗所铺满;
  
  即便是这片猎场外的田野,也已经被上林苑的佃农们,种下了自己今年的期盼。
  
  而在这片田野的尽头,那处被林木层层围起的猎场外——那座行宫之中,天子启和馆陶公主刘嫖,也难得相聚在一起,进行一番姐弟间的私下交谈……
  
  “父皇和馆陶姑母,应该是在聊梁王叔的事。”
  
  “——田叔此去睢阳,待其归来,皇祖母当再也无法生出邪念,重提什么储君皇太弟之类。”
  
  “而我,也要把这次的事漂漂亮亮办完,把皇祖母的嘴彻底堵死……”
  
  暗下如是想着,刘荣那张已经显露出些许威严的面容,却是悄然被一抹惆怅所充斥。
  
  在兄弟众人各怀心绪的目光下沉默许久,终,还是驻马止步,侧身望向左侧的二弟刘德。
  
  “老二说的对。”
  
  “如果我想把这次的事办好,把关中的粮价平抑下去,馆陶姑母的堂邑侯府,便是怎都要走上一遭的。”
  
  “——太子妃也好,少府瓷器也罢,总归是能喂饱馆陶姑母的肚子,好让馆陶姑母出面,让功侯贵戚把伸向粮食的手,再原封不动的收回去。”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父皇此番要考验我的题目,当真是‘平抑粮价’这四个大字……”
  
  ···
  
  “如果是,那我去寻馆陶姑母,自是不无不可。”
  
  “——便是父皇当年,也曾为了稳固自己的储位,而寻得了东宫薄太后的帮助。”
  
  “也正是父皇那一次求助东宫,才有了彼时的太子妃薄氏、如今的薄皇后。”
  
  “但倘若父皇的考题,并非是平抑粮价呢?”
  
  “如果父皇想要的,并非是‘太子平抑粮价’的结果,而是要看我在平抑粮价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手段呢?”
  
  说着,刘荣不由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若是后者,那我寻馆陶姑母来解决此事,那和交白卷,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荣的一番话,无疑是让在场的兄弟众人陷入沉思。
  
  而刘荣此刻,想的却是比这八个弟弟加起来,所想的东西都还更多些。
  
  ——还有一件事,刘荣没跟弟弟们说。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来,在宫中养出来的敏锐嗅觉:刘荣总觉得关中这次粮价上涨,背后未必就没有那位姑母的手笔!
  
  如果只是商人们具体操作,功侯贵戚们背后操纵,那刘荣确实可以通过刘嫖这个中间人,来和功侯贵戚们达成妥协。
  
  比如在其他方面,给予功侯贵戚们一定补偿,以换取功侯们在粮食的事上,不站在刘荣的对立面之类。
  
  但倘若刘荣猜对了——关中此次粮价上涨,当真是馆陶公主刘嫖在背后操盘,那一切,就都要变得复杂许多了……
  
  “商人们想多赚钱,功侯们想多捞一笔,馆陶姑母插手分杯羹,自是再正常不过。”
  
  “——于是,父皇便‘因势导利’,让我去平抑粮价,看我在面对馆陶姑母时,究竟会采取怎样的措施。”
  
  “是向馆陶姑母妥协,付出至少一个太子妃得价码,来解决这场‘太子首考’?”
  
  “还是给出另外的答案,来让老爷子眼前一亮/大跌眼镜……”
  
  如是想着,刘荣终又是一声长叹,旋即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想来此刻,馆陶姑母心里,已经是乐开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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