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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由义

11.由义 (第1/2页)

大约是听到推开门的声音,卢见此时已经收住了长剑,纪嗣音则倚在旁边粗壮的槐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六师兄。
  
  晏可际虽然好奇卢见这一年在然地的经历,但想到他本是秘密而行,大概也不好为外人所道,便止住了话头。
  
  他们从玉台山返回后,带回了玉台山的地图,和以伍乘清为首的一些伍家子弟,谭弘益等人也作为侍卫来到漆州。不过晏可际到漆州后也很久没见到谭弘益了,他在漆州跑来跑去,似乎在为伍家做些事情。只是那几个墨鸟门余孽终究是跑掉了。
  
  六师兄过去一年都在然地处理事情,此次假扮的是被南然征调安地群蛮的游侠。南然突然征调屡有叛迹的安地群蛮,必有大事,六师兄颇为好奇,所以偷混了进去。没想到一路被带到了玉台山,那本黄琮法,宴席中的字条都是六师兄所给的,乃至给伍和泰的药物,也是为六师兄所调换的。
  
  卢见道:“怎么样?休息好了吗?”
  
  晏可际点了点头,这些天三师兄一直在亲自教导他黄琮法,他显然打算利用好换季之时,只用几天时间,就让晏可际成为黄琮法高手。三师兄展剑桐确实是几位师兄中,对黄琮法理解最深者。晏可际也想尽力跟上,玉中一行,颇多憾事,归根结底,晏可际觉得是自己武功不行。但这毕竟不是一两日之功。
  
  “伤应该大好了吧。”纪嗣音问道。
  
  晏可际笑笑:“早好了。”
  
  “那便好,我可不想受某人一整年的抱怨。不过展将军那般训练,未免容易添上新伤。”
  
  卢见只指着院子里的木桩道:“试着用黄琮法运转下博树刀法。”
  
  晏可际上前来,镇定心神,奋力一挥,那刀尚未碰着木桩,摧敌真气便已经将其斩断。但与此同时,却扬弃一阵粉末,晏可际双臂也吃痛不已。
  
  纪嗣音上前来,拾起一些粉末,道:“这是下降成形物了。”
  
  卢见道:“六弟应该知道知武人的真气是在太虚之气与形物之气之间。”
  
  晏可际点点头,道:“不过大师兄说实质就是一种太虚之气,所以一旦下降为形物,便是用力过猛,反损己身了。”
  
  “正是如此,还好,你要不先从御风真气练起吧。”
  
  然而晏可际正是半天用黄琮法凝不出御风真气,三师兄展剑桐才建议他先凝摧敌真气。
  
  纪嗣音捏着粉末道:“倒也不差,这些粉末要是凝得再实些,恐怕真的就是玉了。那倒是条生财捷径。”
  
  “刚刚还担忧我七弟添新伤,若这般,我师弟该累死了。”
  
  “我又没说可际,难道六郎你不可以亲自上吗?不过我记得下降为形物,不是《五气论》一脉内功心法才会有的现象吗?云亭门不是《生生经》一脉吗?”
  
  “元方武学发轫于廖育新和高文禄,《五气论》跟这两位可是关系重大。我门武学虽本于《生生经》,但到元北,也不得不入乡随俗。所以黄琮法显得像《五气论》一脉武学,不过师父所创的苍璧法,倒反本于《生生经》了。”
  
  廖育新是九峰门宗祖,高文禄是五兴派宗祖,他们与《五气论》作者傅敬之一般,都原是清仪派弟子,后来叛出清仪派。
  
  小院的门这时开了,进来一位身长七尺有余的汉子,这人穿着绯色的圆领长袍,腰系革带,正是晏可际的四师兄墨知愚。
  
  院中的三人连忙向他行礼,墨知愚摆摆手,道:“这院子还能睡得着吧。”
  
  漆州城这几日颇为拥堵,城中房屋更是难寻,幸好身为新安镇都督的墨知愚还是能在都督府中腾出三间屋子给他们。
  
  纪嗣音道:“我们都休息得很好,多谢墨将军款待。”
  
  墨知愚又对晏可际道:“七弟要查一位式水以南籍贯,姓陆的,战死军士,我们确实查到一位,叫陆福安。”
  
  晏可际前些日子想那老翁若叙述为真,该有这人才是,便道:“那我带回来那女孩,既为英烈之后,军中该当抚恤才是,我也不必带她到南然了。”
  
  墨知愚苦笑道:“册子上没写这人有女儿,罢了,战乱频繁,这些都是糊涂账,我看看有无办法让军中认下。”
  
  纪嗣音笑道:“也不必麻烦,我且收下那孩子作弟子吧,我今日就修书一封,让纪家派人接她去义州。”
  
  墨知愚笑道:“那便再好不过了。今天城东校场要举行誓师礼,我门四人恐怕要忙一阵子。玉台山之事,本来是大师兄亲自负责,但今天他未必有空暇。你两且先去南军府问问大师兄,若如他准许,你们可以先去见见清仪派诸弟子,毕竟他们到这也有些时候了。至于其他事情,明日,或者至迟后日,大师兄便应当有决断了。”
  
  他们本来应当初二进城,但城内过于拥堵,遂在城外集镇拖到昨天南军府祭完武庙后才进城。
  
  说完,便拱拱手出去了。
  
  卢见这时道:“我和七弟先去南军府,若中午还不回来,便劳烦嗣音到水神庙等我们吧。”
  
  晏可际换了绿色常服,卢见则穿着他在南然时的深青色旧衣,裹一字巾。两人从侧门出院,正是一条小巷。从小巷出去,便到了漆洲大街上。宽阔的正道上,马车,牛车与各式的推车已经堆积在了一起,路旁的叫卖声挤得晏可际都兴奋起来。还有颇多的人驻足在街上或者楼上,看着穿着各式铠甲,拿着不同兵器的军士穿过街道。两人只得奋力从街旁挤过,又强行插过正在街中行进的甲士。
  
  但此时的元北总领军府府前,要进去的人已经挤作一团,两人不要说请门房通报,就是走到总领军府府前也是不可。两人估算了一会儿若是正常去等,恐怕等到午后也一定不行。
  
  卢见苦笑道:“在南然待太久了,忘了进官府的麻烦,毕竟南然这种地方,我都直接翻的。”
  
  “要不我们也用轻功翻进去吧。”晏可际满怀希望地建议道。
  
  “如果你真的想被军法论处我也不拦你。”卢见回道。
  
  但除非真用轻功,否则两人不可能越过这漫长的等候队伍。
  
  正犹疑时,却听到背后有一人呼道:“卢六,你许久不现身,我还以为你已有进死之荣了!”
  
  这人身长七尺多,比卢见要矮上一个头,身材魁梧,方脸粗眉,脸上挂着笑意,一派温厚的模样,他称呼卢见为卢六,显然两人关系颇为亲近。
  
  卢见上前拱手道:“你赵十八都受着退生之辱,我怎敢独得其荣呢?”
  
  晏可际曾听得六师兄说过此人。武成十二年,六师兄刚被征入军队时,这位便与六师兄在一处做事。他是幸方隆州人,姓赵名翊善,字正名,是天下六大派之一的铭山门的弟子。
  
  赵翊善这时问道:“且说正事,你们是来找周右领的吧。”
  
  卢见回道:“正是如此,你是不是转到南军府当参军了,可否行个方便?”
  
  赵翊善笑着摇头道:“这可难办得很,最近南军府可是太忙了,而且要见周右领的人也很多。”
  
  卢见回道:“行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来见大师兄的?总不可能是神机妙算的吧?”
  
  赵翊善嘻嘻一笑,道:“我要带着士兵出来巡视,周右领遂让我在门口看看,就等你们来。他让你们等到午后去水神庙。安总领今天应该也会去水神庙见清仪派。话说回来,我没看见给你们两人授予实职的符书,你们此次南征要去哪一路?”
  
  卢见笑道:“事以秘成。”
  
  说完便叫起晏可际离开了。其实晏可际对于这个话题颇感兴趣,大战在即,无论如何,既然自己已在漆州城,那大师兄应该不会再赶自己回去了。他自小便听着师兄们南征北战的故事长大,此时大战在即,难道不正是树立功勋之时?
  
  不过晏可际知道,自己此行多半还是前往玉中,查明五师兄失踪一事,巩固伍家,这也同样责任重大。虽然自己现在有些不喜伍家,但正因为不喜欢伍家,才不应任由伍家统管玉中。
  
  现下左右无事,两人自到总领军府街旁,要寻一家酒肆待着。总领军府这条街唤作平南道,乃是漆州城内两条主道,平南之名是他们的师父所取的。在总领军府所对的一面,往西走,本就有颇多酒肆。但卢见特别喜欢城东一家唤作贺丰楼的酒家,那儿就对着水神庙。晏可际对漆州城本就不如卢见熟悉,便随着他一起登上这座酒楼。
  
  在这日子里,漆州城所有酒楼都不缺顾客。现在虽然不是正午时分,但楼上已经坐了七七八八。两人走上二楼,要了临街的阁子,唤来爊肉,蒸鱼,脯鸡,并时令蔬菜,再加上一壶白石溪。
  
  此处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少了许多,大概都去城外看誓师礼了。
  
  卢见说道:“清仪派的事情你知道吗?”
  
  “他们七月来漆左路时我曾见过他们,我记得那次来的那人唤作傅知乐,他们说要去南然取回失散秘籍,但似乎是要联姻什么的,颇为奇怪。”
  
  “这消息是我传回来的。”卢见笑道,“不过不是这些,你知道清仪派多少呢。”
  
  晏可际想了想,大师兄是教过他《门派志》,他努力回忆道:“清仪派创派宗祖是太平仙人九位弟子之一的杜有悔。太平仙人徒弟中,他也是唯一有后代的。然后,写出《五气论》的傅敬之也是清仪派弟子,不过他是先叛派,再回归。”
  
  卢见笑道:“甚好,《门派志》背得挺熟的。不过我要问的不是这些,你先记下一点,清仪派效忠楚然,对朝廷并不忠诚。武成九年,又卷入怀徽太子遇刺案,一批清仪弟子因此被朝廷处决。所以你要小心应对清仪派,不过我看了看此次清仪派来人,倒是有位弟子,颇为赤忱。”
  
  这时便看见楼下进来一位佩着横刀的男子,腰上还挂着木制的知武牌。虽不用六师兄点明,晏可际便认出这是清仪派的弟子。
  
  这时六师兄突然起身,热情地拱手向这人拱手行礼,晏可际看出那人脸色闪过一丝怅然,但迅速镇定下来,也向卢见行了一礼,然后便飞速奔进楼来。
  
  这人他穿着大红锦衣,头发使青巾系着,肩宽体壮,身量看着比六师兄略稍高了两三寸,方脸上五官端正,髭成一字。
  
  虽然在楼下颇有些怅然神色,但此时他脸上已经露出笑意,一副活泼的样子。晏可际记得此人,他七月时在漆左路见过他,似乎叫郑什么。
  
  “这人便是我与你说的。我和他在南然时相识,他称自己为郑由义,自然不是真名。当然,我没想到还能在这碰面。”
  
  但如果按照晏可际的记忆,除非他在漆左路时也敢用假名,否则他应当就叫郑由义。
  
  那人已经上到二楼,于是卢见便止住话头,两人起身向那男子行礼。
  
  他向两人行完礼后便坐到空出的椅子上,向店中伙计叫道:“且添上一副碗筷。”
  
  然后复向卢见问道:“邓兄弟不是一介商贩吗?似乎专门在景然间发些国难财。怎么在一位景军校尉面前,竟能如此托大?晏校尉,你得小心些。”
  
  晏可际想六师兄倒是喜欢用邓这个假姓。
  
  卢见说道:“郑兄弟到了桌上,便要添副碗筷,看来也不客气啊。”
  
  “晏校尉介意吗?”
  
  晏可际回道:“郑兄弟看样子应是位英雄,怎会介意。”
  
  卢见噗嗤一笑道:“可别看样子,而且看样子,那也不是。这人居无定所,毫无恒心。时南时北,说是英雄,甚是荒谬,想来是由金银而动,任意气而为,一闲散游侠耳。”
  
  郑由义大笑着回道:“晏校尉,这位朋友说得很对,能济同类,方为英雄。我可不行,最多不过任意气,结私交。”
  
  晏可际道:“那也不失为英雄,我能与郑兄弟相交吗?”
  
  “英雄吗?那晏校尉且再看看。邓兄弟,你若不愿说出你究竟是谁,我可要用武功试试了。”
  
  “请吧。”
  
  这时楼下却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蓝衣校尉正带着几位甲士冲入店内。领头的居然是送碗筷的伙计,他领着几位甲士上来道:“这便是给您说的可疑之人。”
  
  郑由义子正欲起身时,便已经被卢见用剑按住肩膀。
  
  但那几位甲士却走到卢见身边,道:“这儿有人说你像南然来的,还是得请足下随我等走一遭。”
  
  卢见让这几位甲士看了看他的剑,许是看到在这一手剑法高明,那几位甲士竟然下楼去了。
  
  郑由义笑道:“我在南然时便知道你剑法高明,元方诸门派,以雪中派剑法最高。现下这一手,不知阁下是雪中派哪位师父的弟子?”
  
  晏可际也看出六师兄刚刚那一手用上了雪中派摩天剑法的起手式,纪桢就是雪中派出身,六师兄随他学剑,会一些雪中派的剑法也不足为奇。
  
  蓝衣校尉突然上来便喝道:“对不住了诸位,有人说这里有像有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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