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针 群吏欺官!群官欺天!
第一六八针 群吏欺官!群官欺天! (第2/2页)林叔夜动容:“广州!”
“对啊!”陈子峰笑道:“南直隶本来也有出海口,可惜被禁了,所以苏绣的人才会想着南下要通过我们来外销。至于湖广的绣行,他们如果要外销更得依赖广州了,因此楚省的绣庄,尤其是长沙、湘潭一带,其刺绣生意一旦做大,就多被我广绣行所牵制甚至控制。所以我虽然是广绣行的会首,湖广那边却也常去的。”
林叔夜听得怔了。
他接手凰浦之后,在短短一年之内将绣庄带到现在这个高度的确堪称奇迹,但说到对丝绣业的涉入毕竟时日尚浅,与陈子峰十多年的经营不可同日而语。
“你以为姚凌雪的针法绣艺,是谁传的?”陈子峰闭上眼睛,仿佛在回想一般:“她天资是真的好!我第一次在湘江边上与她偶遇时,她才十二岁,她跟秀秀长得一点都不像,但不知怎么的,我却在她身上看到了秀秀的影子……
“尤其在看到她拿起绣花针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二十年后的绣行就是她的天下了!于是我请了湘绣的名家做她的老师,教她诸般技巧,至于刺绣的上乘道理,自然是我自己讲给她听。她真是聪明啊!简直跟秀秀一样的聪明!无论是什么样的针法她都是一听就懂,一上手就会!如果不是年岁对不上,我几乎都要以为她就是秀秀的转世……”
说到这里,陈子峰忽然呆了呆,过了一会脸上便带着一种诡异的嘲讽:“是啊,我当时还以为秀秀已经死了……”
林叔夜见他如此心中不由得发酸,陈子峰虽然作恶,但他对高眉娘的深情却是作不得伪的,尽管其用情的方式太过极端。
心里才触及到这一点,林叔夜马上警醒过来,告诉自己:“别被这个疯子带偏了!”他整了整心情表情,冷笑道:“所以你这次来北京,就是要来报复——第一步是设计引康祥入彀!哼,既然你能引导毛尚书为你所用,甚至预到天子的行动,则同样能在后宫评绣上做手脚!康祥莫名其妙败了,只怕也有你的黑手吧!,”
“康祥之败,乃是咎由自取,根本就不用我冒险去干涉宫中形势。”
看到林叔夜皱眉,陈子峰哈哈笑道:“你到现在还看不懂、想不明白是不是?”
林叔夜锁住的眉头又深了两分,潮康祥遭败涉及宫中,他的确到今天都不明所以。
“梁惠师求胜心切,黄谋昧于大势,这就是他二人败亡的根源!嗯?怎么,还是不懂么?”
林叔夜的确还是没听懂,本来这次来是兴师问罪的,这时却不得不低头:“有请教。”
陈子峰淡淡笑了笑:“当今天子极其敏感多疑,触犯禁忌者死无葬身之地!就连大臣也是说廷杖就廷杖,皇后是说废就废,何况市井商人?当时尚衣监并未将龙体尺寸给康祥,但黄谋却拿到了龙体尺寸,这事如果捅破,你觉得会如何?其实秦督公倒是心慈,毁了龙袍直接将康祥绌落,要不然你觉得这事能这么轻易了结?”
“黄谋怎么会拿到龙体尺寸的?”
“你长姊之前在哪个位置,你忘了?”
林叔夜一时间毛骨悚然。
“但是龙袍是抽签定的,如果当时抽中的是我,你这套奸谋就准备用在凰浦身上了?”
“那不会,”陈子峰有些唏嘘:“这种当,秀秀不会入上的。她稳得住。”他说着,随手拿起两根备用的牙签,合在左掌掌心,右手一抽,第一根正常,第二根却断了半截,摊开左掌,那半截签留在了掌心,林叔夜登时恍然,这是很常见的作弊方式——他又想起海上斗绣时的另一场抽签,那次抽中的是袁莞师最擅长的“荔枝绣”,若不是高眉娘实力足够强大,当时就已经栽了,他广茂源在这事情上原是有前科的。
陈子峰丢掉了牙签:“所以嘛,梁惠师之死,黄谋之败,都是咎由自取。”
“说什么咎由自取,还不是有人利用他们的弱点做局!”林叔夜盯着陈子峰,目光中充满了忌惮,甚至是恐怖:“而现在,你也准备用类似的阴谋手段来整垮我和姑姑,对吧!”
“整垮秀秀?”陈子峰一下子从那种诡异回过神来,笑出了声:“我怎么可能去整她!我一辈子都不会那么做的。至于你——哈哈,哈哈!”
“不会这么做,那你今天利用姚凌雪干的又是什么!”
“你觉得呢?”
“不管你想怎么样!”林叔夜不接他的话:“不管你用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但到最后,姑姑也一定能赢!”
“她能赢,我是相信的。不过有你拉后腿就未必了。”
林叔夜眼神忽然就精光一闪,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
“陈子峰!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你明白了?”
“哼哼!”林叔夜冷哼起来,看着满桌子的菜式,眼前分明是天下难得的美味,他却反胃到要呕吐:“你做这么多,就是要证明我不配呆在姑姑身边?”
“嗯,你能这么快想到,也的确算是有几分才智。”陈子峰随即冷笑:“但你的确不配!除了我,天下没有第二个男人配得上她!”
林叔夜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眼前这个人令自己作呕,再跟陈子峰说下去,他怕自己要吐出来。
然后他果然就听到了陈子峰下面的话: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自己的幼稚和固执,拖着秀秀一起败亡;第二,老老实实做回一个弟弟,哥哥我不会像对梁惠师那样赶尽杀绝的,我会留给你一个你配得上的位置。”
林叔夜因为忍着反胃,脸都有些扭曲:“然后你觉得,你就能回到姑姑身边?”
“她本来就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助她登顶,她是我的会首,我是她的庄主!”陈子峰忽然笑得有些癫:“不管她自己怎么以为,在她内心深处,她最终都得承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