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3 第 3 章 (第2/2页)野花野草、野狐狸、小河淌水,还有枝头尾巴一翘一翘唧唧啾啾的山雀儿,这一切都令人感到无比治愈。
楚鸾的脑子里,又浮现出谢云鹤手上发炎化的伤口。
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怎么办?
古代盐比命贵,楚家太穷吃不起盐,平日里炒菜都舍不得放几粒粗盐,用盐水消毒太奢侈太不切实际。
而在艰苦的环境下,用蒲公英煎煮出来的水清洗涂抹伤口,虽比不上抗生素,但临床上同样具有不俗的消炎效果。本草纲目上就记载了蒲公英捣烂敷在恶脓疮痈上的治疗方法。
楚鸾挎笼提镰,割了好些蒲公英,捆成一抱。
河滩上生着多种野草,除蒲公英之外,还绣着绿油油的马齿苋。马齿苋是农村田间路旁随处可见的杂草,生命力极其旺盛,村里常有穷苦人家摘了当野菜吃。一茬儿摘了另一茬儿很快又长了出来,它也是一种散血消肿的药材。
“好东西,可以做牛饲料;可以当野菜煮药膳粥;更能和蒲公英联和用药,治疗痈疮。”
回到家,拉开门闩,就听到祖母正在打探着这位罪人孙女婿的情况。
“多大了?”
“二十二。”
“比我们家阿鸾大九岁。你要多照顾、帮扶她,她年纪小。”
谢云鹤是个行动派,他真去帮扶楚鸾了。
未婚小妻子在井边洗脸洗手,小脸儿红扑扑得,似粉蒸肉。他就走过去,把她脚边的两笼草料提到了牲口棚里。棚子西侧有个生锈的铡刀,刀口钝的很,很有些年月了。他把紫苜蓿从笼里抱出来,整齐地码放好放到铡刀口里,压着铡刀手柄,咔嚓咔嚓,切出了细碎又均匀的草料。
而后,他把这些铡碎的上好草料,撒上一些谷物糠皮,泼上适量的水,用一个大铲子用力搅拌。这耕牛是老楚家最重要的劳动力,又差点中毒死了,谢云鹤见墙边还有小半袋豆子磨出来的粗豆面儿,便抓了两把放进去。
楚老太看得笑眯了眼,赞道:“这谢三郎庄稼手艺倒是不错,像是惯做活计的,人也精干勤快。”
楚鸾挑眉:“谢三郎?”
“他行三。上头两个兄弟。”
楚老太把孙女出门割草时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了她,“一个兄弟死在流放途中,一个兄弟染了瘴气病,一个小妹……哎,也是可怜。那通天的权贵世家一句话,阖家老小全都沦为脸上刺字的贱籍奴隶,真是世道不靖。”
楚鸾心里咯噔了一下。
全家都被流放了?看来,谢云鹤身负的罪名可不小啊!
她的目光转向牲口棚里干活的男人,他把搅拌好的湿润的饲料,倒入了耕牛面前的木槽里。耕牛舔着新鲜美味草料,愉快地咀嚼着。
连在糖村生活了一辈子的祖母都称赞他干活手艺好,那就说明是真的好。
由此可见,谢云鹤跟她一样,应该也是农村出身,自小就地里干活的。
“我瞧他气质不俗,模样又极周正。我原本还担心他是名门士族子弟犯了天条流配到这儿,如今看呐,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名门士族公子哥儿大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着女人们伺候,哪里似他这等既会铡草料喂牛、又知道给灶房的水瓮担水?”
楚老太感慨道,“这人呐,贵在自知。有钱有势的时候,就该做有钱人该做的事,贫贱落魄时,就该做穷人该做的事。”
楚鸾也跟着笑了:“祖母说的有道理。”
楚唐氏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未曾读过书习过字,却能自个儿悟出这等道理来。《中庸》有云“素富贵行乎富贵,素患难行乎患难”。
她把那一大抱蒲公英,打井水清洗干净。
推开厨房柴门,迎面就见得一个破土灶,灶上盖着一个草盖,蒸腾出滚滚的白热气。揭开草盖,里头是正在煮的糙米粥,泛黄的陈糙米,与麸皮一起煮。
所谓陈年糙米,就是搁了数年泛着霉味儿的劣质粟米,里头混杂着砂砾、鼠屎。
处理起来很麻烦,也不好吃。一旦发霉就有黄曲霉素,肝毒性强。
楚鸾心头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21世纪一日三顿随便吃的白米、细白面,到了古代,只会出现在财东地主、富户乡绅们的餐桌上。
“糙米粥做晚食,没有干的,难怪楚家人都瘦得跟麻秸秆儿似的。”
她把粥端到春台上,添了些柴火,舀了干净的山泉水入锅,把蒲公英码放锅里,另取了个草盖盖上。
开始熬煮消炎的蒲公英水。
总不能让谢云鹤用一双伤痕累累、发炎化脓的手,天天来家里帮忙做农活儿吧。这是招了个女婿,又不是招了个奴隶猪狗。